付一夫：“十五五”时期，推动A股高质量发展意义重大

作为现代经济体系的“中枢神经”，资本市场的功能发挥历来都深度影响着国民经济运行效率与发展韧性。

就A股而言，“十四五”期间完成了从规模扩张向质量提升的初步转型，为国民经济发展提供了重要支撑。而今即将步入“十五五”时期，面对全球科技革命与产业变革的纵深演进，各方面不确定性的逐步提升，叠加我国经济正处于转型升级与新旧动能转换的关键阶段，推动A股市场健康高质量发展的重要性日渐提升，甚至已超越市场范畴，正在成为关乎国民经济全局的战略举措。正因如此，从经济学视角系统剖析背后的积极意义，对于明晰A股改革路径、释放市场效能而言，无疑是具有重要的现实价值。

一、促进经济资源有效配置

资源配置效率是决定经济增长质量的核心变量之一，资本市场通过价格信号与竞争机制来实现要素的优化配置，这是其服务国民经济的基础逻辑。而在“十五五”期间，A 股市场的高质量发展将极大地推动资源配置机制从“规模导向”向“效率导向”转型，继而从根本上重塑经济增长的动力结构。

具体实现路径大体涵盖以下两点：

其一，多层次市场体系促进资源精准匹配。

资本市场的多层次发展是应对企业异质性融资需求的必然选择——毕竟，不同发展阶段、不同行业属性的企业对资本的需求存在显著差异。

展望“十五五”期间，主板、科创板、创业板、北交所的差异化定位势必会进一步明晰并形成协同效应。具体而言：主板聚焦成熟期企业，通过资本运作巩固其在产业链中的核心地位，稳定经济基本盘；科创板将持续坚守“硬科技”定位，为技术研发密集型企业提供适配的融资环境，破解“卡脖子”技术攻关的资金瓶颈；创业板将强化对创新创业企业的支持，培育新模式、新业态成长；北交所则专注服务专精特新企业，夯实产业升级的微观基础。

如此多层次体系通过差异化的上市标准、定价机制与监管要求，可以构建起覆盖企业全生命周期的融资服务网络，使资本能够精准流向效率更高、潜力更大的领域，从而改变传统资源配置中存在的“重大轻小”、“重传统轻创新”等结构性失衡问题，为更多类型的企业提供发展动力。

其二，市场化筛选机制强化提升资源使用效率。

高质量的资本市场必然是“有进有出、优胜劣汰”的市场，无效供给的出清与有效供给的扩容同等重要。展望“十五五”时期，随着注册制改革的深化与退市制度的完善，A股市场将有望形成更健全的市场化筛选机制：在入口端，以信息披露为核心的发行监管将让真正具备竞争力的企业获得资本支持，减少行政干预导致的资源错配；在出口端，常态化退市机制将加速财务造假、空转套利等劣质企业退出市场，释放被占用的资本、人才等要素资源。与此同时，并购重组市场化改革的推进将促进资源向优质企业集中，通过产业链整合实现规模经济与协同效应。而这种“入口精准、出口畅通、过程优化”的资源配置闭环，将大大推动要素从传统低效产业向新质生产力领域转移，为实体经济发展与经济增长注入高效动能。

二、激发科技创新发展动能

创新是引领国民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重要驱动力。科技创新的高风险性、长周期性与传统信贷体系的风险偏好存在天然错配，而资本市场的风险共担、收益共享机制恰好能够弥补这一缺口。在“十五五”期间，A股市场将助力构建起“资本引导创新、创新驱动产业、产业反哺资本”的良性循环，并扮演“新质生产力培育的核心枢纽”这一关键角色。

一则，全周期资本支持破解创新融资瓶颈。

科技创新的推进需要从研发到产业化的全链条资本投入，不同阶段的风险特征决定了单一融资方式难以覆盖全部需求。A股市场的高质量发展将有助于形成多层次、接力式的创新资本供给体系：在研发初期，私募股权创投基金通过股权投资提供种子资金，依托其专业判断力筛选具有潜力的创新项目；在中试阶段，科创板、创业板通过包容性上市标准允许未盈利科技企业上市融资，加速技术成果向产品转化；在产业化阶段，上市公司可通过再融资、可转债等工具持续补充资金，扩大生产规模并深化技术迭代。

另外，“十五五” 期间随着“募投管退”机制的进一步完善，私募股权与公开市场将形成更顺畅的衔接，通过税收优惠、考核机制优化等政策引导，激励资本加大对早期创新的投入，从根本上解决科技创新“融资难、融资贵”的问题。

二则，价格发现与激励机制加速创新成果转化。

资本市场的价格信号能够精准反映创新成果的市场价值，为创新活动提供明确导向。“十五五”期间，随着机构投资者队伍的壮大与估值体系的完善，A股市场对科技企业的定价将更加贴合其创新价值，避免传统估值方法对无形资产的低估，使创新能力强、技术壁垒高的企业获得合理的市值认可。同时，上市公司的股权激励制度将核心技术人员与企业长期发展深度绑定，通过股权增值收益实现创新贡献与个人回报的匹配，有效激发创新积极性。这种“价值认可→激励创新→价值提升”的正向循环，将推动更多科技成果从实验室走向市场，助力我国在高端制造、人工智能、生物医药等关键领域形成产业优势。

三、助力居民消费稳步增长

消费是国民经济的最终需求，也是经济增长的稳定器。资本市场通过财富效应与信心传导机制影响居民消费行为，是为其拉动内需的核心逻辑。“十五五”期间，A股市场的高质量发展将有望激活需求侧潜力，为构建消费驱动型经济格局提供重要支撑。

其一，财富效应释放提升居民消费能力。

根据生命周期假说，居民消费取决于其一生的财富总量，金融资产作为持久收入的重要组成部分，其价值波动会直接影响消费决策。“十五五”期间，A股市场的高质量发展将通过两个维度释放财富效应：一方面，随着市场稳定性的提升与上市公司质量的改善，股票、基金等金融产品将为居民提供更稳定的投资回报，通过分红、净值增长等方式增加居民财产性收入，直接放松消费预算约束；另一方面，资本市场产品体系的丰富将拓宽居民资产配置渠道，公募REITs、债券ETF等低波动产品的发展将满足不同风险偏好居民的投资需求，提高金融资产在居民财富中的占比。随着财产性收入占比的提升，居民收入结构将得到持续性优化，从而使居民消费能力从“工资依赖”向“多元支撑”转型，为消费升级奠定基础。

其二，信心传导机制强化优化消费预期。

预期是影响消费行为的关键心理因素，而资本市场作为经济的“晴雨表”，其运行状态能够向市场传递宏观经济前景的信号。“十五五”期间，A股市场可以通过完善监管体系、打击违法违规行为、健全投资者保护机制等措施，构建公开、公平、公正的市场生态，减少市场波动的非理性成分。在此基础上，稳定的市场运行将向居民传递经济向好的积极信号，降低不确定性预期带来的预防性储蓄动机，提高居民即期消费意愿。

与此同时，资本市场还可以推动供给侧升级。例如，消费类 上市公司过融资实现产品创新与服务优化，能够更好满足居民从生存型消费向发展型、享受型消费升级的需求，从而形成“供给创新→需求满足→信心提升”的良性循环，助力消费成为经济增长的第一拉动力。

四、推动融资结构不断优化

融资结构是金融体系稳定性的重要标尺，我国长期存在的间接融资占比过高问题，既增加了企业债务负担，也使金融风险过度集中于银行体系。不过在“十五五”期间，A股市场的高质量发展能够推动融资结构从“债务主导”向“股债均衡”转型，通过直接融资规模的扩大与结构的优化，增强国民经济的抗风险能力。

一方面，股权融资规模扩大有助于降低宏观杠杆率。

高杠杆率是引发系统性金融风险的重要隐患，而股权融资作为资本金补充方式，能够直接降低企业资产负债率，从根本上改善企业财务结构。“十五五”期间，注册制改革的全面深化将进一步降低企业上市门槛，使更多优质企业能够通过A股市场实现股权融资，减少对银行贷款的依赖。而对于已上市公司来说，再融资机制的优化将使其能够根据发展需要灵活补充资本金，降低债务融资带来的利息压力与到期偿付风险。从宏观层面看，股权融资占比的提升将缓解全社会债务压力，减少债务违约对金融体系的冲击，形成“企业减负→银行风险缓释→经济稳定运行”的良性传导，增强国民经济抵御外部冲击的韧性。

另一方面，多元化直接融资工具发展可以分散金融风险。

A股市场的高质量发展不仅体现为股权融资的扩容，更体现为融资工具的多元化与精准化。“十五五”期间，债券市场可以同股票市场形成更紧密的协同效应，针对不同领域的发展需求推出特色融资产品：绿色债券将精准对接绿色低碳发展战略，为新能源项目、污染治理等提供长期资金；科技创新公司债将聚焦科技企业的阶段性融资需求，缓解其研发投入的资金压力；新型基础设施债券将支持数字经济、算力网络等领域的建设。同时，随着债券违约处置机制的完善与信用评级体系的优化，债券市场的风险定价能力将显著提升，吸引更多中长期资金入市。这种多元化的直接融资体系能够通过风险分散机制，避免金融风险向单一领域集中，为国民经济稳定运行提供安全屏障。

五、提升全球资源配置能力

在经济全球化深入发展的背景下，资本市场的开放程度直接关系到一国对全球资源的配置能力。“十五五”期间，A股市场的高质量发展有望推动开放从“要素流动型”向“制度型”升级，通过内外市场的协同联动来进一步提升我国经济的全球竞争力。

一来，制度型开放有助于吸引全球优质资本。

与传统的“管道式”开放不同，制度型开放强调规则、规制、管理、标准的对接，能够为境外投资者提供更稳定、可预期的市场环境。“十五五”期间，A 股市场通过不断优化QFII/RQFII制度，可以进一步扩大沪深港通等互联互通机制的覆盖范围，推动与国际主流市场的规则互认。这种制度层面的对接将降低境外投资者的入市成本与风险，吸引更多配置型、长线外资流入。外资的持续入市不仅能带来增量资金，更能促进市场机制的完善。不仅如此，境外机构投资者的价值投资理念也将引导市场从短期投机向长期投资转型，其专业的风控经验也将推动国内市场风险管理制度的升级，提升市场整体运行效率。

二来，双向开放得以支撑企业全球化布局。

资本市场的高质量发展不仅能“引进来”，更能助力企业“走出去”参与全球竞争。“十五五”期间，随着全球存托凭证（GDR）发行机制的完善与境外上市监管制度的优化，A股上市公司势必可以更好地利用“两个市场、两种资源”：一方面，通过境内上市提升品牌影响力与融资能力，为海外扩张积累资本；另一方面，借助跨境并购重组整合全球技术、人才与市场资源，突破产业链瓶颈。同时，A股市场与境外市场的联动将推动我国资本市场成为区域金融中心，为周边国家和地区提供投融资服务的同时，也能不断增强我国在全球产业链供应链中的主导地位。

六、结语

总而言之，“十五五”期间推动A股市场健康高质量发展意义深远，其本质是通过资本市场的功能升级来解决国民经济发展中的结构性矛盾与体制性障碍。核心逻辑体现为：通过资源配置机制升级，破解要素错配难题，重塑增长动力；通过创新赋能机制强化，打通科技成果转化通道，培育新质生产力；通过需求激活机制发力，扩大消费需求，构建新发展格局；通过融资结构优化，降低债务风险，增强经济韧性；通过开放协同机制深化，整合全球资源，提升国际竞争力。这些机制相互交织、协同发力，共同构成了资本市场服务国民经济高质量发展的系统性逻辑。

当然，实现A股市场的高质量发展并非一蹴而就，需要在深化改革中平衡稳与进的关系，在扩大开放中防范外部风险，在强化监管中兼顾活力与秩序。但可以预见，随着各项改革举措的落地见效，A股市场未来将真正成为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晴雨表”与“助推器”，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提供坚实支撑，并成为国民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核心引擎。

(本文作者介绍：星图金融研究院消费金融研究中心主任、高级研究员，硕士研究生导师，中国社科院管理学博士，专注研究消费零售、数字经济、产业经济等领域。)

责任编辑：沈世乔

原文地址：http://www.caixinfo.net/2025/1105/19909.shtml